广州往事：楼下这家理发店，老板娘真白啊

口述：朱少群（江西瑞金人）

棠下的城中村，弯弯绕绕的巷道许多。三年前，我在这巷道的深处，某间出租房里，住过一段时间。我居住的楼下，有家理发店，店子不大，十余平方罢了。小店的老板，自然是个女人，而且还算有些豪气，或者说风度，敢于露美于人前。

这样的店子，其实有很多，不仅在棠下，也不只在广州，在深圳，在东莞，乃至在全国的其他地方，有不少这样的理发店，有些还提供一些不可言说的交易，供人享一时欢乐，让一些外来工们，度过了许多寂寞时光。

楼下这家理发店，却颇有些不一样。店子的装饰极简单，内部也没什么太多布置，无非几桌几椅一镜罢了。名为理发店，自然为南来北往的过客，提供理发服务。理发之余，也兼营洗头、按摩等业务，尤其洗头，很有一手，堪称一绝，但凡体验过的客人，无不称奇赞叹，才出店门，便揣测再来的日子。

因为楼上楼下，每每需要打理头发，我亦成了店子的顾客。来来往往中，有过些许难忘时光。虽然难忘，但店名倒忘了。光记得老板娘，名叫阿芳。阿芳的手艺其实很一般，但她干活仔细，讲究慢工出细活。

去找阿芳理发的，大多是些普通工人，阿芳如此态度，让他们觉得受到了尊重。剪了头发，出来望一眼店铺，下次还会再来。因此，慢慢积聚了人气。阿芳中等个子，说话高声大气，算得不温柔女子。但她店里总不缺人气。

即便不需要理发，也不洗头，那些熟客们，得了闲空，也总想到她店子里转一转，扯几句闲话。当然，扯闲话其实大抵多是借口。他们愿意去理发店，其实更重要的原因，在于理发店里，可以一饱眼饱。所谓的饱眼福，可以分为两类。

其一，自然是饱阿芳的眼福。阿芳三十好几，算不上风韵犹存的女人。但有一点，别的女人一般难以企及。她皮肤太白了。都说一白遮百丑。阿芳白得亮人，关键是，她还敢于亮出她的白。她总爱穿无袖衣裙，似乎对自己的身材特别自信。

在这一点上，她显然过于自信了。当然，也有人有不同意见，认为她这是欲擒故纵之术。因为裙衣无袖，不免露出一些风光，而理发的客人，从墙上那面巨大的镜子里，可以将风光一览无余，而不用担心有被人窥视的风险。

 

阿芳的身材，也不算苗条，且还有些丰润的。恰恰这种秀实之美，满足了许多理发者的眼福。所谓饱眼福，还算其中一层意思。

另一个饱眼神，不是饱阿芳的风光，而是巷道里来来往往的过客。每每夜幕降临，小巷里变得热闹起来，穿着各式衣裙的女子，成群结队，或独自一人，从阿芳的理发店前经过。坐在理发店，眼睛盯着外面，或者同样从镜子里，就可以将个中情状一览无余。

那感觉，是最真实的纪录片。尤其是下半夜，更能目睹许多穿着各色花式睡衣的女人，神态轻松地从你眼前走过，那种感官的愉悦，是无法在别处体会到的。

客观地说，无论理发，还是洗头，或者按摩，阿芳讲究一个工匠精神，但她只算半路出家，以前在工厂干洗头线，后来遇到一个同行指点，出来学了一年半载，后盘下一家店面，干起了理发的活儿。她当然用了许多心思，但技艺其实是有限的，因此，她很讲究工夫在诗外，下了许多闲工夫。

比如，无袖衣裙。又比如，你躺下洗头时，她像是无意，却又在刻意一般，向你展示身体里的摇颤之美。光是这一点，足以成为必杀技，是许多男客人无法抵抗的。

阿芳以亲自经历，告诉了大家一个道理。如果一个女人，长得不美，该丰富的地方，一定要有内容。更何况，阿芳不但内容丰富，而且还很白呢。她的白，可是理发店最初可见的招牌呀。甚至，有客人私下打趣，称这家理发店为美白店。

大约正因为这个原因，我反倒忘了理发店的店名叫什么。前面讲过，在为客人洗头发时，阿芳的柔软与摇颤，无不令人心醉神迷。但有一回，却出了个意外。

那天，正好到了我三周理一次发的周期。阿芳的理发店，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去，总是要排队的。那天同样如此，店子里已经坐了三几个人。阿芳的店子，没有请帮工，老板是她，收银的也是她。理发的是她，洗头按摩，也都是她。

有人建议她请个洗头妹，打打下手，帮忙干些活，也是好的。再说了，请个小妹来，说不定也能招徕些别的生意呢，不是么？偏偏阿芳不想招人，理由倒简单，说她习惯了一个人，多了一个人，反倒放不开手脚。众人见她不听，也便算了。反正，他们去了，坐在店里等待，因为可以饱眼神，所以不会觉得时间漫长。

 

那天，我去时，阿芳呢，正在给一个男人洗头。这个男人实在有些奇怪，因为他是个光头，不是在阿芳理发店，理了个光头，再顺便冲一下水，而是他原本就是光头，却非要求洗头，而且要指定用一个牌子的洗头水。

起初，我们几个等待的客人，以为男人无非不过想借此靠近阿芳，从她身上，捞一些春光。说不定，还可以借机有些身体碰撞。但我们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，男子对阿芳的白，对她裙衣之内的丰富多彩，几近于熟视无睹，不是那种假正经的无视，而是那种吃过大鱼大肉之外，对小鱼小虾瞧不上的无视。

这不免有些激怒了我们，但也仅此于此，作为一个旁观者，我们不可能，也不敢站出来，为阿芳讲几句话。再说了，这样的话，也讲不出口呀。倒是阿芳本人，好像习惯了似的，她处处顺从，甚至明显有些讨好男人。

这与我们平时见到的她的形象，已然完全不同了。男人洗了头，又要求按摩，享了许多福，却一点不以为然，最后，终于走了。临走时，却一分钱也不付。待男人走远了，大家问阿芳，她只是笑，却是苦笑。

在随后，男子又来过几回，不再只洗头，还伸手要钱。人们这才知道，男人竟然是阿芳老公。大家不免感叹，无非讲起赖汉有好妻之类的话，言语里已经有了满满的醋意。这种醋意，当然是因为男人有阿芳而不珍惜，偏偏跑别处潇洒。

据阿芳讲，他的确够潇酒的，没有好工作，也不挣什么钱，偏偏呢，还找了个女工友，在另一片城中村，租了个房子，过起了二人世界。不免有人想打抱不平，阿芳则一味苦笑。

再问，才知道，阿芳与男子，说起来是夫妻，在老家摆了结婚酒，却从未领过结婚证，所以，她的婚姻，根本不受法律保护。再一了解，才知道阿芳为男人付出了许多。这家理发店，也是当初为了还帮男人还债而开的。

最初那段时间，男人还带着他的一帮酒肉朋友，上门消费。不理发，只洗头。那种画面，光想一想，我们都无法理解，可男人却不但做得出来，还乐意开怀呢。男人呢，还把阿芳的理发店，当成了银行，每隔一段时间，就上门来取。

而阿芳总是乖乖交钱，没有一点怨言。后来，才知道，阿芳犯过错。犯的是男女之错，当然错不在她，甚至根本算不得错，只是男人故意找岔子。事实很简单，无非是有个男人，为阿芳的白所迷住，向阿芳表达了情意。

那时，阿芳还在工厂上班，她和那追求者见过一面，自然是拒绝的，但此事，不知怎么传到了男人嘴里。他气不打一处来，非要说阿芳和那人有私情。那时，男人已经欠下赌债，有些无所不忌了。

听了这些往事，大家就感叹，觉得好女人，总与自己无缘。其中呢，有个叫达哥的人，是个痴情汉，更是阿芳的老顾客。每半个月必光顾一次的。听闻此事后，他觉得有了机会，想与阿芳更近一步。

他所谓的更进一步，自然是顾念她身上的白，以及那摇颤的动人之魄之美。于是，在某个深夜，他在店里洗了头发，见店子里完无一人，又被那白的炫目所痴迷，突然冲动之下，作出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，伸手紧紧抱住了阿芳。

 

阿芳奋力挣扎，却哪里是身强体壮的达哥的对手，更何况，达哥已经压抑了太久，有种势不罢休的劲头。最后，阿芳没再挣扎了，讲了一句话，那句话，吓住了达哥，立马松开双手，夺慌而逃。次日，阿芳没开门。

又过了几日，依旧大门紧闭。隔了一周，店门才重新打开，只是，店里已经换了一个老板。依旧是个女人，年龄也比阿芳小，看起来，甚至比她要美，可那些老客们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，倒也有些人去光顾过，味道不大相同，从此就去了别处。

很久以后，人们碰到达哥，问想阿芳当时讲了些什么。达哥说，阿芳只讲一句话，她说，你再动我，我就去死。出了人命，你也逃不脱。大家初听说，便感叹，真是小看阿芳了，想不到，她还有侠女之风。只是，人们想不通，阿芳为何要转让店铺。想了许久，也想不出原因。

当然，大家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这个，而是阿芳走了，把她的白和摇颤之美都带走了。他们也再也找不到，大饱眼福的快乐了。毕竟，找一个肤色如此白净的女人，实在不容易，更多要靠运气。而好运气，对普通人来说，并不常有。